現在我們眼前所看見的星光,都是由某顆星體在遙遠的宇宙那端發亮後,穿越了數千、數百,甚至數萬年的時間,才能傳來地球,進入我們的眼睛。
我們所接收到的畫面,其實都只存在於過去。
而現在,也許已經毀滅殆盡。
那麼它究竟是存在,還是不存在呢?
*
現在是閃電日本的自行訓練時間,早上被小秋及春奈兩人告知了要去採買一些用品,因此今天下午只剩下她和冬花兩個人顧著所有人的練習,雷門夏未坐在球場旁邊的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手錶,離休息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這些男生根本是一群練習狂,練習下來就沒完沒了,一定要有一個人在旁邊盯著時間,不然很容易就忘了休息時間,長時間高強度的訓練可是很容易就傷到身體。
今天下午的天氣很不錯,陽光舒舒服服的,方才冬花就說想要趁現在把大家的衣服晾乾,所以就先回去宿舍了,目前只剩下她一個人坐在這裡。
「咦?」
夏未抬起頭來,想要繼續關切大夥的練習時,就看見一個身影撐著另一個身影朝著這邊走來。
「那個、基山同學怎麼了嗎?」
她看著藍髮男孩將紅髮男孩輕輕放到椅子上,轉過身來,「太熱中暑,有水嗎?」
「喔、有!」
夏未急急忙忙開了一瓶礦泉水遞給風丸,看著他用水瓶裡頭的水打濕手上的毛巾,再敷到基山的額頭上,然後又扶著對方小口小口的把礦泉水給喝完。
一連串的過程結束後,風丸讓基山重新躺回椅子上頭,就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了。
大概是想要觀察情況吧,等到看起來沒問題後才能放心回去練習。
同樣擔心著基山的夏未站到風丸旁邊,感覺到有人站到了自己的右側,風丸轉過頭來瞧見夏未擔憂的臉,開口道:「最近沒睡好,今天又太熱,所以才中暑。」
「沒睡好?」
「嗯,妳看,他最近黑眼圈很重。」風丸盯著基山,確認對方睡著後才輕輕開口。
基山閉起的眼瞼下方有一圈明顯的烏黑,是累積了好幾天都失眠的跡象,在雪白的皮膚上更顯病態。
「是嗎?我都沒察覺,真是失責。」沒注意到隊員的狀況,她這個作經理的還真是太混了,夏未有些沮喪的低下頭。
「不是妳的問題,是那傢伙不知道又在煩惱什麼而已。」
「……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他嗎?」
「噗。」
「你笑什麼?」夏未疑惑的看著風丸,她剛剛有講什麼會讓對方發笑的事情嗎?
「我只是覺得夏未妳很可愛而已。」風丸回答。
「咦?我很認真耶!」
「沒有取笑妳的意思,只是覺得夏未同學是個很體貼的女孩子呢。」露出一個微笑,風丸繼續道,「別人我是不知道,但是如果是夏未妳的話,說不定就能讓那個固執的傢伙說出煩惱呢。」
「欸?」
「我今天的進度被那傢伙拖了不少,他就留給妳照顧啦!先去練習,掰!」揮揮手,藍色的身影就馬上消失到球場的另一邊去了,留下夏未一個人站在原地。
「欸、喂!」
*
「唔、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中暑昏過去了。」
意外的聽到一道女聲,基山抬高頭,覺得自己的頭頂好像頂到了對方的大腿,沿著視線上去是一頭秀麗的紅髮,雷門夏未坐在旁邊,一臉沒好氣的盯著他看。
「中暑了啊……真是沒用啊我。」抓抓頭,基山一個用力讓自己坐起身,額頭上的毛巾掉到身上,用手摸了下還是冰冰涼涼的,「他們呢?」
「早就練習完回去了。」
「妳留下來陪我?」
「總不能讓你一個人躺在這裡沒人管吧?」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沒想到他一昏倒居然就睡了那麼久,看這逐漸變黑的天色,大夥應該開飯了吧。
基山浩人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裡,就要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夏未見到對方的動作,連忙起身,小跑步跟了過去。
走在基山旁邊,雖然對方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麼兩樣,可是下午風丸說過的那些話卻還是讓夏未感到介意,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由她來問感覺也好像有點尷尬。
算了!豁出去!關心球隊的隊員是經理的基本責任!
「風丸說你最近看起來好像很累?怎麼了嗎?」
「可能是我會認床,所以不太適應吧。」基山用了個很明顯就是藉口的藉口塘塞。
「是嗎?可是上次合宿你不是睡得挺不錯的嗎?」夏未馬上就知道眼前這個傢伙想唬弄她,她才沒那麼容易上當!她停下腳步,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對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幾個微不足道的惡夢而已,妳別擔心。」
「我身為經理有關心隊員的義務,關心你錯了嗎?你黑眼圈很重,你自己難道不知道?」被基山的態度有點惹惱,夏未雙手插在腰上,「雖然我知道你不想說,可是說出來有另一個人可以陪你分擔心裡的重擔,這樣你也會比較好過吧?」
看著眼前完全認真起來的夏未,基山嘆了口氣,重新往回去的路上邁開步伐,被對方越過的夏未一瞬間覺得剛才的自己像個白癡一樣,失望的垂下頭,準備跟上對方時,她又聽見基山輕聲開口。
「妳不覺得如果不被需要的話,那麼連存在的意義都沒有了嗎?」
什麼?話語停頓之間夏未想要開口,但開口之前基山就已經先接著說了下去。
「有些人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人所需要,覺得自己活著好像沒有一個依藉,眼前的一切好像隨時被風一吹就會徹底消失不見一樣,感覺很不安呢。」
「夏未同學有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受呢?」
「不管是咳嗽、大笑、尖叫、落淚,都沒有人會察覺,因為宇宙裡那個發光體已經不見了,已經沒有光了。」
「就只剩下好幾萬年前發出的微弱的光線殘骸作為曾經存在的證明而已。」
「聽起來是不是很可悲?」
夏未看著對方逆著夕陽而顯得孤寂的背影,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心疼,大腦還沒意識過來,身體就先行動了--她向前一把抓住基山的手腕,迫使對方停下腳步。
基山轉過身來一臉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了?」
「雖然我不是很了解,可是我知道一點--你很重要,大家都需要你,不需要那麼妄自菲薄,對自己有點自信,你可是基山浩人,不是嗎?」
「沒有人會丟著你不管的!像我今天不就留下來等你醒來嗎?」
「所以別想那麼多,好嗎?」
聽見了夏未的話後基山先是愣了下,隨後才漾出一抹笑容,好比放出光熱的恆星,笑得極為溫暖又開心。
被人關心的感覺原來是那麼的美好。
「謝謝妳。」他真摯的說。
「你、你知道就好,笨蛋!」夏未紅著臉,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幹嘛那麼認真謝她,害她都不好意思起來。
「哈哈,夏未同學感覺好像有什麼魔力,說出來後輕鬆多了,夏未同學以後要不要考慮一下去當心理諮商師,要記得給我打折唷。」
「貧嘴。」
「呵、我們回去吃晚餐吧。」
*
發出光亮後是不是會在未來某一天消失殆盡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是不是能讓自己發出最亮的光芒,成為宇宙裡頭最閃亮的一顆恆星。
畢竟,那才是真正存在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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