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Sweetheart。」荼毘說,焦紫的手掌溫柔地掐上霍克斯的頸脖,迫使他抬起下巴看著自己,「那麼想成為我爸的眷屬?」
他發出一聲曖昧不明的嗤笑,壓迫頸動脈的拇指撫摸過霍克斯未刮除的鬍渣,刺刺短短的硬毛掃過他的指腹,就像搔在他的心上。
微涼月光下,他露出吸血鬼特有的尖牙。
「要不要改考慮成為我的?」
02.
「別當英雄了,罪犯的兒子不就該要有罪犯的樣子?」
「血統論?那怎麼沒一起在你身上起效?」霍克斯眼也沒抬,隨口嘲諷了幾句便繼續專注幫荼毘處理傷口。
被高熱的火焰燒灼的皮膚變得猙獰,多半已經失去彈性。乾焦的死皮和滲出的組織液混在一起,發出難聞的氣味。
霍克斯以紗布做了簡單的清理,從醫藥箱翻出抑菌的藥膏,用棉花棒仔細塗勻。
他知道做這些對於這種程度的燒傷而言也是於事無補,但總想著或許這麽做還能挽救些什麼。
就像他今晚不求什麼地來到這個地方幫荼毘處理傷口一樣。
等到他把傷口都處理完,才發現那個總是在他來換藥時各種勸誘他從英雄位階上墮落的傢伙已經很久沒出聲了。
「說不過我,還是終於良心發現?不管如何都別在我面前再說這些東西了。」
霍克斯收拾著醫藥箱,準備起身離開,卻沒想到他才剛站起來,荼毘也隨著他的動作一併站起。
「良心?」荼毘以身高優勢湊近,揪著霍克斯的手腕,一把壓在自己剛剛因為換藥而光裸的上半身,「真難為你覺得我還有這種東西。」
「轟燈矢!你!」
「噓,別喊那個名字。」荼毘說,俯身下來,嘴唇貼在霍克斯的額頭上,另一隻手則蓋住了霍克斯的眼睛,「那個名字的主人有心。」
而我沒有。
03.
「別騙我,我可愛的小鳥兒。」荼毘語調很輕,聲音宛若歌唱,霍克斯的臉被他捧在掌心,想逃離,卻怎麼樣都動不了。
「雖然你說謊的樣子真的很性感,但我怕我忍不住。」
纖長的睫毛搧了搧,在冰藍色的瞳孔中留下陰影,許許多多無法被言明的東西被掩蓋,在那之後的是見不著底的萬丈深淵。
「我還能再相信你嗎?」
04.
「這具身體雖然快不行了,但做個愛還是可以的。」
「做個屁,有那個精神不如趕快休息,你的傷才好得快。」
霍克斯克制想翻白眼的慾望,朝荼毘踹過去一腳,把對方踹到床上老實躺平。
「你真心覺得這種能好?」
荼毘隨意地指著自己身上已經變成醬紫色的皮膚,嘲笑地看了霍克斯一眼。
霍克斯被堵了一嘴,忍著太陽穴的青筋,半是惱怒地把手裡頭的棉被直接扔對方臉上。
「你愛睡不睡,我還要忙,今晚不奉陪了。」
霍克斯語畢,起身便要走,方寸大的地方,沒幾步就走到門口。他伸手要去開門,一道青色的火焰卻先於他碰到門把,將整扇門的門鎖直接燒熔。
他回過身,只見荼毘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起來,如同沒事人靠在床頭,好像剛剛那火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抱歉,看來你走不了了呢。」棉被被掀開一角,露出還空缺的那一半床位,讓整個情形變成一種明目張膽的邀約。
荼毘勾起嘴角。
「不捨身陪陪我嗎?」
05.
荼毘對於真心嗤之以鼻,但他才是最想要那一片真心的人。
而霍克斯是這世界上除了家人之外,唯一一個還願意喊自己原本名字的人。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愚蠢的小鳥兒居然相信他還有心,相信到連他都差點以為自己還可以是過去那個轟燈矢。
怎麼可能。
06.
「你喜歡安德瓦吧。」
「記好,十天之後會有個穿西裝的男人來找你,跟他走。」
「然後你就能見到他了。」
*
7歲那年霍克斯在孤兒院裡頭見到一名白髮的少年,那名少年有著和他崇拜的偶像安德瓦一樣的眼睛。
那時候他還不叫霍克斯,他還有鷹見啓悟這個名字。
少年在那裡陪了他一個星期,最後一天他說他不會再來了,讓他跟著三天後來接他的男人走。
「我要走了,小鳥兒。」
少年的食指與拇指捏著他的臉頰肉,特別大力,在上頭留下了鮮紅的痕跡。
霍克斯抱緊手裡已經變得髒兮兮的安德瓦娃娃,努力憋住因為疼痛而快要流出來的眼淚,一臉冷漠別過頭去。
「那你走吧,有多遠滾多遠。」
反正他每次這樣說,隔天少年還是會一副跩跩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只是他沒看見聽了他的話的少年愣了愣,等到他滿是疑惑地看過來時才爆出一陣大笑。
發自肺腑,出自真心。
少年擦了擦因為笑得用力而流出的淚水,用力地揉了揉霍克斯那頭被他笑是鳥毛的頭髮。
「那保重了,小鳥兒。」少年說,「跟平常一樣,來做最後的祈福儀式吧。」
少年從地上隨意撿了根樹枝,招招手讓霍克斯到自己身邊。
夕陽西斜,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少年以手壓住霍克斯頭,確定對方不會突然抬頭後才用樹枝在霍克斯的頭上輕輕一點。
「小鳥兒,希望你的人生此後順遂安穩。」
「第二,希望你的生活永遠平安快樂。」
「三。」
少年彎下腰來,嘴唇湊到霍克斯耳邊。
第三,希望你永遠不會再見到我。
*
在那之後霍克斯被安德瓦收養,成為了轟家的孩子之一;他捨下了鷹見這個姓氏,在轟家接受訓練。
「我沒辦法給你轟的姓氏。」在他來的轟家的第一天安德瓦就這麼跟他說,「但不管你想保有你原本的名字,還是重新換一個新的,我都可以幫你達成。」
「我自己作主嗎?」
霍克斯抬眼看了面前這個不怒自威的男人,又低下頭來想了一下。
鷹見啓悟。
他想起那顆紅澄澄的夕陽,彷彿將那個少年的白髮給染上了紅色。
「霍克斯。」他說。他原本的名字裡唯一值得念想的事,大概再也不會出現了。
「以後我就叫霍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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