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lipop][敖傑]雨中奇遇

一、

一如往常坐在Mic旁邊，一包菸加上一瓶Gin。

半夜的電台DJ，莊濠全三年來的工作，有人打進來說故事他就聽然後放首自己覺得符合心情的歌或是聽眾想要點播的歌曲，喝了酒聲音變得些許沙啞，但是卻有種醉人的迷幻，不知不覺也累積了不少忠實聽眾。

「各位觀眾晚安，目前是凌晨兩點，我是今夜的DJ敖犬。」

「讓我們來聽聽第一位打進來的人是誰……」

二、

「又喝Gin啊？」

「上次是誰說Volka太烈會傷身叫我不要喝的啊？」莊濠全挑眉，盯著眼前有著一雙桃花眼的男人。

「不錯嘛，會開始嗆上司了。」桃花眼男人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的Gin，一口氣喝了下去。

「楊奇煜你進來幹嘛？」不理會對方的嘲諷，莊濠全重新在自己的杯子裡倒了些許的酒，又啜了一口。

「看一個借酒澆愁的犬類阿。」坐到莊濠全的對面，楊奇煜勾起嘴角。「上一個故事是什麼？」

「一個男的被他女朋友甩了，原因是他太娘。」想到就好笑，從頭到尾打電話進來的這個男的就是用一種女生的口氣在述說著他被甩的經過，但是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之下，莊濠全只能不斷的憋笑，一直到開始放音樂他才走到外面好好的放聲大笑，憋笑憋太久可是會內傷的。

「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的故事？」

「我的上司什麼時候那麼八卦了？」

「誰叫你在三年前莫名其妙走路不看路然後活該被車撞還要我去醫院照顧你。」楊奇煜聳肩，又偷把莊濠全杯子裡的酒喝掉。

「欸、你幹嘛都喝我的啊！」

「我沒杯子阿……」對於楊奇煜的理由，莊濠全備感無奈。

「三年前還不是醫院Call你，你才從美人堆裡過來的。」

「我跟小翊在一起好不好！要不是小翊叫我趕快來看你，我才懶得理你。」

音樂最後一個節拍落下，搖了搖頭，莊濠全嘆了口氣。

「仔細聽好了，大約是在四年前的冬天……」

三、

四年前的冬天，通常應該是下著綿綿細雨卻好死不死的只保持陰陰的天空在莊濠全踏出騎樓之後開始下雨，而且瞬間變大、變大、再變大。

幹、早知道應該帶把傘出來的。莊濠全在心裡很譙的想著。

衝進附近的7-11，買了一把鵝黃色的傘，自己的家在好幾條街外，還是撐把傘比較好，他可不希望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而生病，不坐計程車的原因純粹只是身上沒那麼多錢罷了。

秉持著這個念頭轉了幾個彎又走了幾條街，在彎進最後一個巷子時，很不巧的，他看到了一個蹲在角落的人。

全身濕淋淋的，似乎蹲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任憑落下的雨點打在自己身上，也許是聽見莊濠全的腳步聲，人影抬起了頭，就那麼剛好的目光對上莊濠全的。

……現在小女孩都喜歡學男生在雨中耍帥嗎，莊濠全心想，嘆了口氣，自己沒看到就算了，現在看到了他也不能放著不管──他良心會過不去。

「沒事快點回家，傘就留給你了。」

四、

他承認，他今天真是倒楣到家了。

本來是想瀟灑的把傘丟給那個人，自己大不了跑一會就好了，反正就在前面而已，他又不是什麼少年保護官還什麼鬼的，他可沒那閒情逸致去問說小妹妹你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哥哥幫你這種鬼話，莊濠全的座右銘裡面可沒有惹事上身這一項。

可是現在有人可以明確的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一個不認識的小鬼就這樣拿著傘要幫他撐，然後非常自動的跟他跟回家？而且那小鬼是女生吧……他可不想被冠上侵犯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啊！以他這二十幾歲年輕力盛的情況，他是沒多大把握可以把持的住。莊濠全盯著浴室的門板胡思亂想著一些奇怪的情節，不過事實證明是不會發生的。

五、

「我要在你家住下來。」那人洗完了澡，身上套了原本屬於莊濠全的衣服，過長的衣服蓋到了大腿，剩下來細長的雙腿就這樣暴露在空氣當中。

嗯？是男生啊……莊濠全才想到這，口中的茶就噴了出來。

「你在開玩笑嗎？」看到對方露出嫌惡的表情，莊濠全順手抽了兩張衛生紙擦了擦噴到茶的桌面。

「我是認真的，」那人說，「你叫我小傑吧，我不會抽菸，也沒有混黑道。」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放心收留我。

說完，小傑就鑽進莊濠全那King Size的雙人大床，嗯，睡覺。

「你……」莊濠全無語，臉上寫著大大的囧字，他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嗎……？

六、

於是，

莊濠全和廖俊傑的同居生活，Action。

七、

「今天吃拉麵啊？」聞起來好香。

「嗯，我只會煮這個……」

「噁、這麵沒熟！」馬上吐掉。

八、

「啊啊、發燒了……」廖俊傑看著手上的溫度計，喃喃的說。

「不是都說笨蛋不會感冒的嗎？」

「欸欸欸、我又不是笨蛋，咳……咳……」莊濠全剛想爬起來，又馬上被廖俊傑壓回去床上躺好。

「給我躺好，你這笨蛋。」唉，總是需要人家操心。

「可是我聞到燒焦的味道……」莊濠全無辜的說著，半顆頭藏在棉被裡面，裝可愛。

「……啊！我在煮粥！」廖俊傑瞬間彈了起來，衝到廚房，但是為時已晚，瓦斯爐上那鍋已經黑掉的東西正緩緩的冒出哀悼的白煙。

「你確定那是粥嘛……？」不知什麼時候莊濠全又自己包著棉被爬起來走到廖俊傑的旁邊，傻眼的看著眼前的慘況。

「呃、你回去躺好啦！」事實證明：廖俊傑的手藝真的很糟。

「我來煮吧，不然我永遠不用吃了……」

九、

「你們是做了什麼？怎麼會一起感冒？」莊濠全的助理目前青筋跳動中。「很可疑喔！」

「吵死了！」

「吵死了！」

異口同聲的異口同聲。

十、

「你會想家嗎？」莊濠全問，啜了一口桌上那杯廖俊傑幫他泡的咖啡。

「沒有什麼值得想的吧。」廖俊傑回答，目光仍沒有從手上的時尚雜誌離開，

「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沒有，問一下而已。」

莊濠全沒有注意到，廖俊傑微微勾起的嘴角。

十一、

「敖犬，我回來了。」廖俊傑推開大門，他剛剛發現家裡冰淇淋沒了，就跑出去買了。

「你果然在這裡，我的兒子。」一個有別於莊濠全的低沉聲音，讓廖俊傑怔住了。

「我不要回去！」廖俊傑看著眼前有些皺紋的男人，語氣堅決。

「不回去是嗎？那我可不保證這屋子的主人會發生什麼事情喔。」像是在述說今天天氣好好之類的語氣，男人嘲諷的勾起一抹笑容。

「感情很好啊，還睡同一張床。」他環視整間屋子，意有所指。

「你！」

「我怎樣？你又能拿我怎麼樣？」男人挑眉。

「再給我兩天，兩天後我就跟你回去。」垂下眼，廖俊傑只能妥協。

十二、

因為莊濠全要去研討會兩天後才會回來，所以廖俊傑拉著他晃了大大小小的商圈，之後兩個人又買了一大堆的煙火跑到河堤邊咻咻咻的放著。

「白癡喔你，只是不在家兩天，有必要搞得那麼盛大嗎？」看著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廖俊傑的舉動，莊濠全失笑。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不捨了啊？」廖俊傑反問。

「這兩隻啊。」莊濠全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那乾脆戳瞎好了。」

「不要生氣啦，不然、我用手放沖天炮給你看。」

「你很智障欸。」

「你敢說我智障？不要命了你！」說完莊濠全就作勢要搔廖俊傑的癢，兩個人就像長不大的小孩你追我跑的。

躺在草地上，莊濠全和廖俊傑一人拿了一隻被莊濠全說娘但廖俊傑堅持要的仙女棒揮阿揮的，燦爛的花火在空中一閃即逝，好不漂亮。

「不要忘記吃飯。」

「嗯。」

「不要做報告熬夜熬太久。」

「好。」

「吼你這樣子我會很擔心你欸。」

「哈哈小傑你這樣好像男朋友要出遠門然後不斷叮嚀的女生喔！」莊濠全大笑。

「可是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是女生啊！白痴！」廖俊傑巴了一下莊濠全的頭，他在鬼扯什麼。「那你趕快出櫃說喜歡我，我可能會考慮接受你。」

「為什麼不是你說？」喂喂喂，廖小傑你的重點也放錯了吧？

「一般都是男生向女生告白的嗎？」

「對阿。」廖俊傑點頭。

「所以你把自己當女的看？」

「啊啊莊濠全你這個傢伙很踐欸！引我跳入陷阱！」廖俊傑爬起來，攻擊莊濠全的肚子。

「又攻擊我？小傑你完了！」莊濠全跳起來，又開始追著廖俊傑跑。

真是長不大呢，這兩個人。

十三、

「在那之後……他就不見了。」莊濠全喝了一口桌上的Gin。

等到他研討會結束後回到家，才發現有關於小傑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感覺就像是完全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似的。

意識到這件事情，莊濠全衝出家門，跑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跑遍了所有他認為廖俊傑會去的地方，卻完完全全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欸、廖俊傑，你不要跟我玩躲貓貓好不好，這個遊戲不好玩，你趕快出來。」

回應他的卻是一陣急促的煞車聲，眼前一黑，耳邊依稀聽見圍觀群眾的吵雜以及救護車的聲音。

十四、

「後來我就被我的上司給領了回來，當上這裡的DJ，」莊濠全苦笑，「故事結束了。」

「現在是凌晨三點半，感謝你的收聽，我是DJ敖犬，明天再會。」

摘下了耳機，莊濠全偏了頭看著從剛剛就一直坐在他前面的楊奇煜。

「你滿意了吧？」

「還不錯，沒枉費那陣子寶貝一直要我去探望你，還要幫你削蘋果。」楊奇煜大笑。

「我桌上有一封信是要給你的。」

「給我的？」莊濠全問，一般聽眾的信件都是直接送到他手上，怎麼會在楊奇煜那？

「快快快，我要下班了。」不耐的揮了揮手，楊奇煜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

十五、

「你難道就不能把這裡打掃一下嗎？」莊濠全傻眼的看著幾乎炸掉的辦公室，亂死了，怎麼會有人能在這裡面辦公阿。

「你不要跟寶貝說一樣的話嘛，」楊奇煜無奈，他就真的不想收啊，寶貝還說如果他再不整理的話就罷工不來工作了。

「你這連普通人都不想進來了，何況是小邱。」莊濠全笑道，然後把楊奇煜桌上的寶特瓶、報紙、鋁罐都往後扔。

「喂、喂！不要亂丟啦。」楊奇煜撿起一個不久前才命中他腦袋的寶特瓶，噢痛死了真是的，隨手丟進了似乎是垃圾桶的地方。

在一陣翻找之後，莊濠全終於在一疊報紙下面發現了這封楊奇煜說要給他的信，信上用著端正的字體寫著「莊濠全　收」這四個大字，這字跡他很熟悉，就算三年沒看到了，仍舊印象深刻。

「小傑……？」

十六、

「親愛的笨蛋莊敖犬同學：

　　　請原諒我在你研討會之後突然的失蹤喔，你的廣播我都有聽，雖然我不在你身邊，可是透過廣播，我知道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還可以等我回去。

　　　你一定會想問我，為什麼會消失，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沒辦法講清楚，可是再過一個月我就可以回去台灣了，你都已經等了我三年了，沒理由不能再等一下吧？

　　　我們就約在那天放煙火的河堤吧，我有話想要跟你說，你應該可以猜得到吧……雖然你是笨蛋但我覺得你應該是知道，這是身為廖俊傑的直覺。

　　　約好了，一個月後，不見不散。　　　　　　　　　　　　　　　　　　　　　

　　　　　　　　　　　　　　　　　　　　　　　　　　　　　　　　　　　小傑　」

十七、

一個月後。

莊濠全辭掉了DJ的工作，踏上階梯，他來到了三年前和廖俊傑一起放煙火的河堤。一個身影佇立在岸邊，橙黃色的斜陽灑在身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想都沒想的，莊濠全衝了過去，直到跑到那人身後才停了下來。

「小傑……」喘著氣，莊濠全道。

「先生，你是誰啊？」

「欸？」心裡一驚，莊濠全連忙抬起頭，他認錯人了嗎？

「哈哈哈敖犬你白癡喔，都三年了還是一樣笨。」廖俊傑不顧形象的大笑。

沒說什麼，莊濠全把狂笑不止的廖俊傑擁入懷裡，溫柔的抱緊。

「……我喜歡你。」

「嗯、我也是，歡迎回來。」